《富春山居图》的海南溯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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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郑彤 (作者系海南日报记者、海南史志专家组成员、第二轮《海南省志·报业志》主编) 说起《富春山居图》及其作者黄公望(1269—1354),很多人耳熟能详。 但若说这幅作品竟然是海南文化名家白玉蟾(1194-1229)的两名第三代弟子间的交流之作,不少人或会感到惊讶了。 岁月无声,青史有痕。黄公望和请他绘《富春山居图》的“无用师”,的确均为白玉蟾的第三代弟子。甚至,黄公望的忘年交——元代另一位知名

文/郑彤

(作者系海南日报记者、海南史志专家组成员、第二轮《海南省志·报业志》主编)

说起《富春山居图》及其作者黄公望(1269—1354),很多人耳熟能详。

但若说这幅作品竟然是海南文化名家白玉蟾(1194-1229)的两名第三代弟子间的交流之作,不少人或会感到惊讶了。

岁月无声,青史有痕。黄公望和请他绘《富春山居图》的“无用师”,的确均为白玉蟾的第三代弟子。甚至,黄公望的忘年交——元代另一位知名画家倪瓒(1301—1374)亦是白玉蟾第三代弟子,宋室皇族、宋末元初的大家赵孟頫(1254-1322)也是白玉蟾传人。

“人间几度曾孙老,只有青山无古今。”今年适逢白玉蟾诞辰890周年,思海南先贤,望绿水青山,海角天涯,何处不富春?

黄公望道承白玉蟾

黄公望生于南宋末年,是元代著名画家,与赵孟頫(一说倪瓒)、吴镇(1280—1354)、王蒙(赵孟頫的外孙,1308-1385)合称画坛“元四家”。 传世作品有《富春山居图》《天池石壁图》《九峰雪霁图》等,并著有《写山水诀》。

黄公望与倪瓒于天历二年(1329年)拜浙江高道金月岩(即金野菴,1276—1336)为师,而金月岩正是白玉蟾的再传弟子。

《富春山居图》的海南溯源

明代天师张宇初著《岘泉集·金野菴传》称,金月岩是永嘉人,拜白玉蟾的徒弟李月溪为师,“金蓬头,永嘉人也。名志扬,号野菴,因蓬首中作一髻,世呼蓬头。……幼果敢,有大志,不羁。甫长,知慕道,弃世虑,遂师全真李月溪。月溪,白紫清(注:即白玉蟾)徒也,一见器之,命游燕、赵、齐、楚求正焉。……元统癸酉,复隐武夷山,居紫青之止止庵。”

李月溪与金月岩生活的时代,正值全真教南宗和北宗合流时期。李月溪师从白玉蟾后,又在融通儒释道、主张三教归一的白玉蟾的影响下,师从北宗丘处机的弟子李真常(即李志常),博学多才。金月岩拜入其门下后,不仅系统地学习了南、北宗道法,还在其鼓励下到北方游学。元统元年(1333),金月岩又专程赶赴武夷山,在白玉蟾曾任住持的止止庵修行。

黄公望在拜师金月岩后,取道号大痴,又号一峰、井西、净墅。他与倪瓒一起,跟随金月岩在浙江东南飞云江畔的圣井山中潜心修道五年,并帮助金月岩整理了三部讲解内丹修炼的著作——《纸舟先生全真直指》《抱一子三峰老人丹诀》《抱一函三秘诀》,这三部作品在明代均被收入《道藏》。

对于金月岩的教诲,黄公望作有《金蓬头先生像赞》:“师之道大,此特其迹。普愿学者,惟师是式。大痴道仆黄公望稽首拜赞。”字里行间,尽显尊师之情。

黄公望画有玉蟾意

《富春山居图》的海南溯源

金月岩不仅是知名高道,也是有名画家。

乾隆《将乐县志》称金蓬头“嗜酒善画”,并记述了两则其画通神的神话故事。

一则称其画的蚂蚁会攀竹,“贳饮三华桥酒肆,辄酬以画,最后画竹十二节,根下作一蚁,每时上一节,人怪其异。”

一则称他的画如张僧繇画龙点睛“点之即飞去”一般,为仙家之物:“明初,朝贵善赏鉴者,嘱门生某巡按闽中,购蓬头真迹,无所得。及旋署,忽自诣。巡喜甚,延入署,与之语,若狂。日索饮,潦倒醉乡,请画不应。月余,适中秋,巡赴公宴去,金忽据酒缶,索纸墨,从人亟供候。乃抒手蘸墨汁,抹缶口,余指弹之,以绢包缶,投池中,遽去,众不能挽。入池取绢起,则中一缶口迹,余墨浸淫,满幅昏翳矣。巡无如何,乃觅名画酬朝贵,皆不惬意,卒以实告。朝贵索观,大喜,以为此真蓬头物矣,神妙难言,姑俟验之。望夜,邀饮,悬画中堂。东方月上,缶口迹灼灼发光,与月争映,墨晕烟云缭缈,指弹数点,熠熠星斗也。始悟为仙物。”

这两则故事虽有着浓郁的神话色彩,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金月岩出神入化的画工,以及灵动洒脱的画风。

民国初年,书画名家黄宾虹(1865—1955)为《神州日报》“零缣断楮”专栏撰稿时,也为这两则传奇撰有专文。

技近乎道,道入乎技。黄公望在随金月岩学道的同时,在画工上亦潜移默化地受到道家文化的熏陶。至正十二年(1352年),在学道二十三年后,倪瓒在为黄公望的一幅画作跋时,用“逸迈不群”来评价黄公望的作品,“本朝画山水林石,高尚书(即高克恭,1248—1310)之气韵闲远,赵荣禄(即赵孟頫)之笔墨峻拔,黄子久(即黄公望)之逸迈不群,王叔明(即王蒙)之秀雅清新”,认为黄的画风已清逸翛然、超然物外、仙气飘飘。

而用“逸迈不群”来点评《富春山居图》,亦恰当不过。在此前的1350年,黄公望刚刚完成了《富春山居图》,已进入“人老书老、纯净天然”的状态,正所谓道法自然。

这也正合白玉蟾的书画之道——注重天真“此是天工无尽巧,何曾染惹俗尘埃”(白玉蟾《题天开图画》);强调大道至简“繁处不繁简处简,雪迷晓色月迷晚”(白玉蟾《友人陈槱得杨补之三昧赏之以诗》);追求豪迈,“翻云为墨海为砚,一片寒空如雪笺”(白玉蟾《笔架山》);追求意境,“一粒阳光照肺腑,森罗万象罗心胸”(白玉蟾《赠赵太虚画竹石》)。

大道无名,长养万物。黄公望的画工,也在其隐居圣井山后得到升华。其此前作品被人诟病“唯失于韵”的“韵味”,已在他的笔下跃然纸上。元统二年(1334),他走出山居到苏州开设三教堂,一边弘道,一边创作,作品备受世人青睐,索画者络绎不绝。

实际上,黄公望与白玉蟾在身世上亦颇有相似之处。一是二人皆有神童之名;二是二人少时,均因父亲早逝而过继给他人。而且,两人在之后亦均因遭遇人生变故而入道求安问学。或许,这种种的磨砺,也让两位先贤在史册之中平添了一些共鸣吧。

无用师、赵孟頫亦道承白玉蟾

《富春山居图》,因黄公望在画卷上题有“仆归富春山居”而得名。

黄公望自题的这段跋文,也清晰地告诉人们,这幅画是他赠给“无用师”的。

“至正七年(注:1347年),仆归富春山居,无用师偕往,暇日与南楼援笔写成此卷,兴之所至,不觉亹亹,布置如许,逐旋填札,阅三四载未得完备,盖因留在山中,而云游在外故尔。今特取回行李中,早晚得暇,当为着笔。无用过虑有巧取豪夺者,俾先识卷末,庶使知其成就之难也。十年(注:即至正十年,1350年),青龙在庚寅,歜节(注:即端午节)前一日,大痴学人书与云间夏氏知止堂。”

无用师,同样拜师金月岩,是黄公望的师弟,也是白玉蟾的第三代弟子。他本名郑樗,字无用,号散木。黄公望创作《富春山居图》时,画技已入佳境。无用师因此担心这幅画卷被别人强取豪夺,于是请黄公望先写好跋文,注明是送给自己的。而从后人对这幅画的喜爱程度来看,无用师的担心并非多余。毕竟在彼时,找黄公望求画者已让他颇有压力了,“今为好事者征画甚迫”。

实际上,如果没有师兄弟这层关系,黄公望是否会为无用师作画,甚至会不会催生《富春山居图》这卷不世之作,还真难以断言。

历史常常带着某种巧合。正是这两位白玉蟾第三代弟子的一次互动,传统文“画”,竟有了别样“富春”!

当然,黄公望在绘画艺术上的成就,与他曾师从赵孟頫学画密不可分。而赵孟頫亦是道教信徒,且同样是白玉蟾的传人。

赵孟頫道门师承“南谷子”杜道坚(1237—1318),杜道坚是南宗中的佼佼者。元人朱右(1314—1376)撰有《杜南谷真人传》称,杜道坚“十七,寄迹郡之天庆观,师蒙庵葛师中,宋淳佑为御前道士,蒙庵师虚白陈元实”。陈虚白,则是白玉蟾的传人——元代理学家吴澄(1249—1333)撰《题内丹显秘》称,《内丹显秘》是武夷陈虚白传给弟子杨清远的,并留下诗句“希夷隐去泥丸显,何代无人续正支。”希夷即陈抟,泥丸则是南宗第四祖、白玉蟾的师父陈泥丸(陈楠)。

对于白玉蟾,赵孟頫颇为尊敬。这从他以行楷全文抄录白玉蟾注解《道德经》的《道德宝章》,便可见一斑。清代《四库全书》收录的《道德宝章》,正是以赵孟頫手书的原稿为底本的刻本。

这大抵也饱含着赵孟頫这位“元人冠冕”,对白玉蟾这位海南先贤的敬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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