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南周刊 | 《海槎余录》：记录明代海南面貌

　　古代描写海南风土人情的书籍，有宋代赵汝适的《诸蕃志》、宋代范成大的《桂海虞衡志》、宋代周去非的《岭外代答》、明代顾玠（一作“顾岕”）的《海槎余录》、清代李调元的《南越笔记》、清代屈大均的《广东新语》等等。相较之下，赵汝适、范成大等人未被证实曾到过海南，而顾玠确实曾登岛为官，《海槎余录》的内容皆是顾玠亲临海南后的所见所闻，并非道听途说，同时书籍的全部内容都与海南有关，这些都是《海槎余录》的与众不同之处。

古籍《海槎余录》书影。杨江波供图

　　顾玠与《海槎余录》 其人其书

　　顾玠，字汇堂，明代苏州府吴县（今江苏苏州）人，生卒年月不详，嘉靖年间曾出任儋州同知。明万历《儋州志》有这样的记载：“顾玠，苏州人，嘉靖间任（儋州同知），敏达有为，革弊弭奸，升南安府通判。”

　　吴县顾氏家族是当地一个名门望族，顾氏为定居吴中最早的土著氏族之一，在苏州是源远流长的大族。清代康熙皇帝曾称吴县顾家是“江南第一读书人家”。历史上出过很多名人，比如顾融、顾雍、顾邵、顾荣。顾玠来自吴县，或是来自这一家族，但典籍未有具体记载。

　　在海南各类古代典籍中，关于顾玠平生事迹的记载并不多，在寥寥的笔墨当中，可知顾玠在任儋州同知后，因“抚黎有功”而得提职。不过，古籍也记载顾玠善于钻营，有邀功诿过之嫌，把别人的功劳捞到自己身上，如此才得以升任南安府通判。

　　《海槎余录》是顾玠在嘉靖元年（1522年）到嘉靖六年（1527年）在儋州任同知期间所撰，记录了他在海南为官六年的见闻。

　　嘉靖年间顾玠在儋州任职，闲时四处游走、观察、记录，写下关于海南的数百则自然笔记。《海槎余录》如是云：“山川要害、土俗民风，下及鸟兽虫鱼，奇怪之物，耳目所及，无不记载，共几百余则……”后来，原稿丢失，顾玠又凭记忆重新撰写成书，这就是大家今天看到的《海槎余录》。

　　《海槎余录》原稿有几百则之多，后来顾玠又凭记忆重新写来，但仅剩下数十则，甚为遗憾，否则今人可以通过此古籍更多地了解明代时期海南的面貌。

　　清代《四库全书》收录并介绍了《海槎余录》。杨江波供图

　　风物记载 罕见物种收录其中

　　《海槎余录》记载了一种产于海南的美味江鱼，如今或已灭绝：“江鱼状如松江之鲈，身赤色，亦间有白色者，产于咸淡水交会之中。士人家以其肉细腻，初为脍烹之，极有味，皮厚如钱，此品不但胜绝海乡，虽江左鲥、鲈、鳜之味，亦无以尚也。”

　　书中有这样的记载：“石蟹生于崖之榆林港，港内半里许土极细腻，最寒，但蟹入则不能运动，片时成石矣，人获之则曰石蟹，相传置之几案能明目。”

　　竹笋在古代海南寻常可见，但在顾玠笔下，有一种笋竟成了稀罕之物，甚至成为皇亲国戚餐桌上的珍品。《海槎余录》如此描述：“酸笋大如臂，摘至用沸汤泡出苦水，投冷井水中浸二三日，取出，缕如丝，醋煮可食。好事者携入中州，成罕物，京师勋戚家会酸笋汤，即此品也。”

　　在古代，海南出产的马极具特色，《海槎余录》有云：“马产于海南者极小，只可仵之驴骡，而身稍长耳。毛片不殊于中州，当少剪综时，极骏可爱。然骑驶则无长力，上等价可四两，寻常不出两。”如果不是顾玠记录了下来，很多人都难以相信海南竟然还曾经出产特色小马。

　　《海槎余录》还有这样的描述：“翡翠生于深黎之茂林峻岭，人罕得见。传云晴霁曰中始一出，阴晦竟曰不出，小大仅侔梁燕，羽翰五色离披可爱，人必积久探视，罗其巢始获之也。”这一种产于海南深山的翡翠，并不是玉，而是一种小鸟，据顾玠所说，这一种鸟颇为珍稀。

　　在《海槎余录》中，还记录了鹦鹉杯、翻车鱼、海鳅等海南岛上的奇异物产，有一些物产如今已经难得一见，现在看来甚至有些不可思议。

　　短小精悍 记录不少奇闻轶事

　　《海槎余录》可谓短小精悍，除了风物，书中还记载了明代时海南岛上的气候、环境、人物、奇闻轶事等等，颇为难得。

　　《海槎余录》有这样的气候描写：“海南地多燠少寒，木叶冬夏常青，然凋谢则寓于四时，不似中州之有秋冬也。天时亦然，四时晴列则穿单衣，阴晦则急添单衣几层，谚曰：‘四时皆是夏，一雨便成秋。’又曰：‘急脱急着，胜如服药。’”不少古籍都有海南炎热的描述，但顾玠的描写颇为生动。

　　又有这样的环境描写：“新场海三面山环，北一面只三四里通大海洋，内宽可百里余，分藏新英、南滩上下二十四埗，渔户环列居焉。每风大时，蛋船四百余只咸渔其中，风静始出大海，可谓坐享无穷之利也。”新场海即今天海南岛西部的新英湾，在顾玠的笔下，此地得天独厚，老百姓可坐享无穷之利。

　　还有这样的风俗记载：“黎俗二月、十月则出猎，当其时，各峒首会，遣一人二人赴官告知，会但出每数十村，会留壮兵一二十辈守舍，男妇齐行。……猎时，土舍峒首为主，聚会千余兵，携网百数番，带犬数百只。”这里面描述的是古代黎族百姓传统的狩猎方式。

　　又记录了这样的奇闻轶事：“文昌海面当五月有失风飘至船只，不知何国人，内载有金丝鹦鹉、墨女、金条等件。”古代关于外国人登上海南岛的记录不多见，《海槎余录》算是最早记录这种事件的典籍之一。

　　珍贵史料 为诸多古籍所用

　　正如顾玠在《海槎余录》序言中描述，古代海南岛孤悬海外，环境恶劣，若非要上岛为官，一般人都不愿涉险漂洋过海到此地。顾玠是因任官才到海南岛，在这里，他大开眼界，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风物，他也将诸多亲眼所见的奇异风物都记录在书中。古代描写海南风土人情的书籍本来就不多，如顾玠一样亲临其境后将所见所闻撰录成书的，更是难得，因此《海槎余录》得到众多学者、方家所重视，很多古籍都将此典籍所载的内容辑录其中。《海槎余录》虽然短小，但却是珍贵的史料。

　　《智囊全集》是明代文学家冯梦龙编撰的一部著名类书，取材涉及明代以及明代之前的史籍、文集、笔记、传说等内容，其中就收录了《海槎余录》中描写海南风土人情的相关内容。

　　《古今图书集成》是清康熙年间由学者陈梦雷所编辑的大型类书，此书是国内现存规模最大、体例最完备、资料最丰富的类书。这一部巨著，同样引用《海槎余录》所载的内容。

　　明代自然科学著作《物理小识》、明代植物学著作《汝南圃史》、清代地理著作《读史方舆纪要》、清代天文历书著作《月令辑要》等等古籍，皆有引用《海槎余录》的内容。比如，《物理小识》有这样有趣的引用：“蚺蛇，顾玠曰：环黎产山马与蚺蛇。山马似鹿，而蚺蛇吞之。马角甚大，而蛇毒一呵，角自解脱。人遇之者，执指大蛇皮，以水一挥即止。”